》 香/灣
   注意有老梗情結。
》 無觀歷史內容請自重思維範圍。






 溜出去了,
   還有那獨有的幅度。


 

01.


 外面正落著雨,飄漫的綿綿細雨宛若是逶迤纏結的細絲在視野中規律甩動著,黏稠的濕風緊臨皮膚,阻塞了全身呼吸的力量,僅剩散不去的煙雨於鼻腔中,這場雨試圖成為溫和的母親,卻沒想到這股溫和勾動了許許多多的回憶,攘人緬懷而難以脫困的囚牢。

 他開闔著一把樣式老舊的傘,依時間久遠這點而言,保存得算新,但傘面被雨落破的坑洞卻難以掩藏。他只是想看看這把傘罷了,沒打算使用,更何況他沒打算出門。


 他看看掛鐘,兩點。

 今日沒有任何行程,常來客的王耀今日也為公出差不在,亞瑟可能也是,他可能是最忙碌的人了,也難怪他偶爾會對空氣談笑,也許是壓力過大。
上司少有給他繁複難解的工作,他不像台.灣那麼忙碌──所以灣姐也不會來了。


 此時他的輕氣有些像嘆息。


 他轉首向出窗外,木格外的蒼穹灰像極麈塵揚起那片汙臭的灰子粒,都會益發清亮明白。那是由於水的療傷,澄澈的本質如約翰洗禮,淨洗了那些微不清的瞳。

 他的眼中卻更加悠遠,思緒像被地上蜿蜒流向小河帶離,隨著河畔的接近那純真爛漫的笑聲與噠噠的虛晃腳步聲漸漸在雨中清晰。


 啪、答、啪、答。
 啪答、答。

 他想起了往日,那個他還矮小的自己…




 他撐起傘,漫漫雨中他走入,紙傘與雨珠彈跳的聲音啪啪答答的騰起薄煙。春雨的綿綿細雨此刻落得平時大些,小小的右掌心與左掌心得相互交疊握著才能繼續邁進。

 『灣…姐……』

 他的輕聲彷彿被煙霧瀰漫掩飾過,但矇矓雨場中的她回過了頭,燦起了與灰空對襯的如陽笑靨,向他細步走來,邊喊著他、叫他過來。

 但他只是用力伸直手中的紙傘,遞出的瞬間他也被益發猛烈雨勢淋濕了半,他盡力喊著,『灣姐,撐傘,不然會感冒。』

 可能看他全身淋濕了,她急忙的衝了過來。
 被雨針刺得疼的眼皮盡力地看著晃動的桃色身影漸漸高他一顆頭,他終於發現自己得仰望30度角看著她。

 『是耀哥哥叫你來的嗎?對不起,我們快回去,要是你感冒可不像我這麼快好呢。』她笑得清澈,邊接起他雙手中的傘,一手便能支起天似地,那令他無所適從的視角讓他始終抬不起頭。


 『……灣姐。』
 『嗯?怎麼了,小香?』


 他承認她喜歡這名高他一顆頭的姐姐。


 『……沒…事。』



 喜歡得不得了。





 漸漸從一種膨脹得快的情感清醒,當他再想到她的臉時,心臟卻不像方才的平靜,跳動得大、跳動得快,更讓人有下一秒就會因此休克的錯覺。

 他搖搖首,沉穩的棕瞳搖曳著從古至今不變的微光,不管是否成長了,始終帶著那不易察覺的情感,對她。

 「……灣姐?」

 他偏首探出門外,一襲桃色衣裝的女性腳步在雨中跌跌停停的,垂落容面的棕黑色毫無生機地被雨沖刷著,他知道那是誰的,但在他腦裡浮現名字之前,他已經衝出了門外,卻依然來不及她孱弱的身軀倒下的速度。

 她的身上突然多了很多他所驚駭的傷痕與…吻痕,他沒能理解那是為什麼,下個瞬間他抱起了她。




 喜歡得不得了,卻沒有一天可以讓他說出口。


 ─『噓。』
 ─她可能還張著被紗帶遮住的那只眼,用著模糊的視力去看待他對她的一切。

 這才是不久之前的事,他就沒再打算向她坦白了。
 可能對她而言,這才是好的選擇。




02.


 家裡的地板血跡斑斑地一路延伸向他的臥房,汩汩血流如爪牙般張狂地入侵一般,恐懼攀攫著心臟,平日縮張的自然此刻變得窒礙。

 他無暇替惶恐中撞亂的周遭、血濺悚目的地板稍為修飾,他整顆心像顆懸掛的月,忐忑不安地擔憂沉重而落下,那是心跳墜落的聲音。

 她吐納的聲息令他焦急,胸口起伏的快更令他想擁住她,好讓這如同極懼顫慄般的跳動能平撫些。她受了淺重皆有、雜多的傷,她一定都不曾好好包紮,新舊傷交錯成駭人的傷口。

 緊擰著眉,肅穆的顏容此刻更為難以親近,總結著雙瞳中的倒映之影,是因擔憂、哀傷而怒的神情所致。


 ─為何要這樣對待自己呢?
 這點讓他受得傷害更深,彷彿她身上所有的傷全數轉移到了他的心上般,難受。



 「咳…唔……」她輕咳著,緩緩睜起了虛弱疲憊的眼眸,墨珠子沉得像要掉落般,她僅能認出眼前的人是年紀小她些許的香.港,她注視著他,微微勾動嘴角的幅度。

 「真糟糕,不知道為什麼就走到這兒了,讓小香看到我這副狼狽的樣子真失禮…」
 「灣姐,吃個藥後,我讓下僕替妳更換衣物、包裹傷口,至少先包紮…」


 「對不起…」
 「……」



 「那我先喚下人去,灣姐千萬別亂動了。」


 他也許是有那麼點生氣。

 她的道歉像阻卻他的關懷,就像他前陣子一樣,他想向她坦白他是多麼的喜歡她時,她用一個噓聲一個擁抱塘塞他。

 他只是想待在她身旁,在雨天時替她撐傘而已。
 僅此而已。



 「柳憮。」他喚住一名正捧著折疊好衣物的侍女。
 「是,香.港先生?」
 「去幫台.灣小姐包紮傷口,還有換上新衣,務必讓她休息,然後…醒來後……」
 「…?」


 「……應該,不會下雨吧。」他自喃。




03.


 梅雨持續蔓延著,宛若是季節過渡的灰白色地帶,為明朗清楚的界線落一場曖昧的雨,令人不至於為季發慌、不知所措。

 翹起的簷角像初生的枝條向天空揚手,盈滿屋簷的雨水緩緩滴落,水的監牢放不開雀躍奔外的思緒。散亂的人群紛紛散去,僅剩開向天空的傘花下不急不徐地遊走著。

 她稍動仍疼的軀幹,瑣細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在那名柳憮女子的照料之下,連膚色也紅潤不少,吹彈可破的肌膚讓她看來嫵媚了幾分。

 她承認香.港家真的很溫馨,讓她曾幾度想永居不離,但她也只能想想,畢竟自她睜眼的開始,她就是「台.灣」了。



 ─怎能永恆去依賴別人,而別人卻不會生厭呢?


 她對空嘲諷著曾無知的過去,打自她不被王耀重視的那刻起,她就對此認命,並也會因此而永遠得不到幸福─她可是自己選擇離棄這沉醉的字詞的。


 ─灣姐,撐傘,不然會感冒。

 手中捧抱著柳憮縫給她的小香.港娃娃,她抱得緊。

 但這個溫柔她卻不敢輕言易舉地去避免,她不想他從此漠視她,也不想再不能聽他的一句話,他會是她的支柱─只要她再靠近依賴的邊界一點,她就會傾倒在他的胸襟上,或許大哭一場,或許甜言蜜語一場,或許睡去…



 ─都在那可仰望30度的視角上,看見他的溫柔。


 那就是她,也就是她最不敢碰觸的底線。
 這樣就可以了,請不要再前進,這個平行而遙遠的視角就可以了。
 不需要那麼多。
 也不用……

 ──依賴。


 她征然,看著漸漸完好的傷,一點一滴的雨水居然濺入了屋內。
 她緊抱著娃娃,用屋子漏水的藉口,輕地、求救般地,她喚,

 「小香…」


 夜晚接著來臨,
 但這個娃娃畢竟不是小香。




04.


 「香.港先生,我想起一件事了,您會想聽聽嘛?」柳憮邊繡著單調粉的梅,打算在台.灣離開前送她絲絹。

 「說吧。」他飲著菊花茶,細聽著。
 「灣小姐的皮膚真的很滑很漂亮呢,那些傷好了之後,又覺得她更加得漂亮了呢。」
 「……」

 柳憮總是喜歡講出感想後才會去講故事,就像看完書的後記後再看本篇這種感覺。他因此默等了半晌,這小女孩才懂得開始講。

 「吶,待會香.港先生別叨唸我照料不周喔。
 灣小姐常會在夜晚驚醒,冷汗涔涔的,面容也比白日時憔悴,彷彿是在夢中失去了什麼…
 她會望著四周,假使我在的話,就會問我一句,小香呢?
 接著才會露出心安的笑容。」

 「……她常做惡夢嗎?」他感到些許憂心,畢竟這幾日都因為悶氣而阻卻了他去探望她的腳步,心臟又隱隱約約疼了起來,是想起了她那副落魄的模樣。

 「嗯,常常,所以我做了個香.港先生您的樣貌娃娃給了她,幾日來她都抱著。唔嗯…會不會是因為覺得寂寞呢,香.港先生?」


 他像噎住了喉,卻無法生動地表達他的意思,於是他沉默。


 「香.港先生是男孩子,一定不了解女孩子在失落時總需要一些依賴,灣小姐雖然也對我有些距離,但她總無法丟棄這些關懷,她只能勉強自己去阻止這些溫柔啊…」柳憮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想起台.灣夜晚那像被拋棄的慌恐她不禁感到難過。


 「對不起…」他像挨了罵的小孩有些氣餒地低聲,惹得柳憮先是亂忙地站起身,接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這可不是一個主子對下人有的低下表情啊。

 「這是在笑什麼呢?」他疑然。
 「不,沒什麼,快去見見灣小姐吧,您不是也很想見到灣小姐嗎?」


 他有些驚訝,隨及看見柳憮有些狡猾的笑容,他覺得自己的臉可能紅了幾分。
 腳步不穩地絆了幾次,才終於跨出門檻。




05.


 夜晚吸走了所有的光,徒留些輕淺不明的聲響漫落四周,不是個闐靜之夜卻讓人為夜所懼,雨稍微停了,殘月的寡光明著,卻無法替她敉平些許的不安。

 她睡不著,哭了許久哭紅了眼,她不懂為何女人一定得擁有這麼多淚水,為何不能去生起吼天狂嘯的氣?為何要柔情似水?

 ─又為何要因為她想依賴而哭?

 明明就想著要離去,又偏偏無法割捨,要不,她怎會在這個……狼狽的時候來尋求他的幫助?
 她抿著嘴,又突然想哭了起來。


 叩門的聲音響來,她昂首,接著他沉穩的聲音成為夜晚的唯一:

 「灣姐…在嗎?」


 她的心臟突地震盪了,像狠狠跳離了身體般。
 她試著捻去那股過於期盼的情緒後,才緩緩啟口,但她的聲音卻不如他的細緻,帶了些哭號後的嘶啞。


 「灣姐…的傷口還疼嗎?都好的差不多了嗎?」他坐於她的身旁,她的雙肩淺微地顫了下。
 「……嗯…」
 「那就好…」

 ──又沉默了。

 原本便不善言辭的他突然感到一陣難受,他應該要多說幾句關懷的話,還是去說句對不起?
 不,那只會加重隔閡,幾天下的距離已成為難以接近的遙遠,他不願再多踏出幾步,而遠離了她。



 「小香,很討厭我…對吧?」她突然的一句,讓他糾結的情緒更是無法隱匿,近乎爆漲的情感讓他直盯著她,他是慌了,但卻啞口了。

 「小香總是很溫柔,對誰都這樣,還一直溫柔的對待我這個麻煩的姐姐……唔!」

 他抱住了她,將她拉進了他的胸脯上,她面容上瞬間的冰冷讓他擁得更緊。
 她來不及去推卻,他不如往常,向她說,


 「請別推開我。」

 「…」

 「我會一直對妳溫柔。」
 
 「小香…一定會後悔的……」
 「不會。」
 「會……小香會後悔的…」


 「不會,不管幾次,都會讓妳依賴。」
 「不管幾次,都會。」


 他親吻著她頸上那道曾為吻痕的傷,彷彿植入了他的痕跡,她貼伏著他的胸口,慢慢地哭了。
 半會,她抬高了頸,也許那是30度,卻不如她一直以來的所想。


 她在他的肩頭咬了一次。




06.


 細雨的月漸漸變得悶熱,衍生了下一季的明輝,卻依然落著偶爾的綿綿細雨,蒼穹仍清藍,下起雨來清新富麗,彷若是場逶迤戀情下的雨後明朗。

 她在離去前打算好好淋場雨,她也要他去用那把傘去替她撐天。

 「…灣姐,是還記得小時候淋了場大雨的事嗎?」他這麼問她。

 「是每次都是小香英雄來解救我的『很多場』大雨嗎?開玩笑的,我記得呢,小香那時矮矮的好可愛,雙手用力握著傘向我大聲說話,真的很可愛呢。」

 他搖首,「那時候…灣姐高了我一顆頭,總覺得很不甘心,而那雙撐高的手…也總握不著……灣姐這是在笑什麼呢?」

 她的顏容泛起了好看的薔薇色,她戛戛笑了起來,她輕輕地揚首,遞隻手向他,她笑說,

 「不管在傘下還是小香的懷中,好像這個仰角都是最好的庇護所呢。」



 她那抹笑容的幅度溜出了屋外,現在卻依然在這傘下仰望30度。


 他牽起她的手。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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