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名:「去死」
注意:黑暗向。
內容物可能挾雜一些會令人不愉快的字詞,請小心閱讀。
05.活下去
和任直隱一起去學校約有三四天,已經挺習慣這種模式,每當打開家門,就會看見他站在門口等我,一起到學校,他去到處亂晃,我則乖乖上課,下課時他就會出現。
放學,他會送我到家門口,然後跟我揮手道別。
明早見。
莫名其妙的護送,若是別人看得到任直隱,一定會被誤會。
目的是想取我性命的任直隱,舉止平凡到我快都忘記這件事。
我很想問他,他應該會告訴我原因,然而我卻不敢問。
「妳又盯著我發呆了。」
每次覺得尷尬時,任直隱都會無奈地笑,若是其他人的反應,或許臉頰會有點泛紅,任直隱的膚色始終是蒼白色。
被陽光照耀時,那種膚色,就像會發光似的,讓人目眩,加上他原本的長相就相當清秀,與其說他是鬼,以為他是天使的人應該會更多。
「我對美的東西沒有抵抗力。」
我迅速轉移視線,小聲回應他,免得被其他人聽見我在自言自語。
「妳也可以,很漂亮。」
任直隱朝我一笑。
感覺像在稱讚我,我的腦袋卻不由自主地解釋為他在勸誘我趕快死掉。
離死的人太接近,真的就變得太敏感了嗎?
好討厭,明明──就該高興得說聲謝謝。
「上課鐘,那我就走了,上課別睡著了。」
任直隱伸手拍撫我的頭髮,他似乎很喜歡這麼做,即使沒有任何「觸感」,他仍然喜歡觸摸。
我點了點頭,因為下堂課是物理課,任直隱很明白物理是我的罩門,他這樣對我說,我還是會不當一回事的睡著,腦袋裡的物理學科空間容量早就滿了。
任直隱消失教室之中。
他老是神出鬼沒,又無法防止他的出現,雖然在學校的規律一向是上課就走、下課就回來,我怎麼知道他上課時,是不是只是隱身於某處,監視著我?
敵人在暗,我在明,實在對我太不利了。
「早啊,瞧大家一臉想睡的樣子,我看我們先來個小考,振奮一下精神如何?」
物理老師一進來就發佈恐佈宣言,他老是來個突擊小考,常常搞得大家精神失常,唯獨物理一向掛個位數的我,能夠安然面對每場考試。
「開玩笑的。」
物理老師補充道,全班繃緊的神經立刻鬆了,甚至有些憤恨地抗議,被剛才一嚇,大家的確徹底清醒了,物理老師相當滿意成果,打開教科書,開始講課。
我開始痛苦地聽著世界上另一種難懂的語言,即將放棄向睡神奔去之際,我的書桌出現了一張對折兩次的紙條。
「……」
這幾天都沒來學校且坐在我左邊的道桓平,悄悄丟了張紙條給我。
男生會傳紙條的原因大部份是替其他位置的女生傳紙條。
我邊猜想會不會是坐在角落的安安桑,說不定是要炫耀她遊戲勝場紀錄破千,邊打開紙條:
『等會下課圖書館旁邊的小巷見,有話跟妳說。』
唔喔,這種寫法簡直就像在告白似的,實在太讓人心跳加速了。
不過不可能,從小到大我已經有了鋼鐵之心,這種愛騙人又無聊的騙人把戲,我早就不會輕易相信,因為有被騙過的經驗。
字跡不甚熟悉,連名字也沒寫,一時間突然想不起來是誰寫的,做這種惡作劇,都高中生了還這麼無聊,看我怎麼把他捏斷。
「誰寫的?」
我小聲詢問道桓平。
「我。」
道桓平一臉認真的回答。
「騙人喔!你很無聊耶,錯看你了,小心我揍你!」
我冷冷瞪著他,握緊拳頭。
原以為這個道桓平是寡言、認真上課的男同學,看他長得一表人才、道貌岸然的樣子,殊不知心裡頭還是個長不大的小屁孩。
道桓平給我一張嫌惡的嘴臉,真想打他!
「不是好嗎?妳聽我的就對了。」
「我沒理由聽你吧?你哪位?」
「妳這傢伙!我可是……」
道桓平話說到一半,一個龐大且具有威嚴的陰影籠罩著我們,我們就算不抬頭看,也能感受到頭皮有道火熱的視線正試圖剖開我們的腦袋。
對於這個不可侵犯、神聖的物理課,尤其是還是物理小老師的我,罪責更加深重。
我居然跟一個白目吵了起來,根本丟失了傳紙條的意義,跟白癡一樣!
「周末,來學校勞動服務!」
死刑!
我和道桓平面如死灰。
+
被數學課荼毒完後,已經是午餐時間,我今天不是值日生,不用搬全班的午餐,倒是想到美好的周末得來學校勞動服務,或許會被叫去幫校狗洗澡而煩躁不已。
我依約前往圖書館旁邊的小巷子,明明就在我隔壁,非得跑去那種地方,難不成是要做直銷嗎?我那像中學生擁有的零用錢數字,就不要太指望我了。
道桓平害我沒周末好過,等會一定要狠狠揍他。
「如果沒什麼事的話,就再多揍他一頓!」
我喃喃自語。
「不過……說起來,我和他有什麼話可說嗎?」
我和道桓平也沒什麼交談過,升高二分類組,他原本是一類組,後來轉來二類,我對他的認識也僅僅只有幾個月而已。
道桓平不常說話,在班級上存在感很低,樣貌也不難看,還很認真向上,但是他朋友就是不多,也沒人對他有什麼壞印象,對他這種壓低存在感的行為,只能說是個性使然,原本就是個比較喜歡獨處的人吧。
他看來不是那種亂開玩笑的人。
不過也不像會寫這種像準備告白紙條的人。
如果只是要跟我借筆記本之類的事就把我叫出來,還害我沒了周末,我才不管他的本性好壞,狠狠揮他幾拳就是。
「我也不想和妳有話說。」
道桓平的身影出現巷口,原本梳理整齊的棕髮,現在亂七八糟的,臉上戴著的黑粗眶眼鏡也摘了下來,看來有點狼狽。
「你是去跟人打架喔?」
我狐疑看著他,哪有人在跟別人碰面前,去跟其他人打架,會利用時間也不是這樣子吧?
「沒有!我剛才找不到道具……!煩耶!哼……我就不多說什麼廢話,妳知道妳帶了什麼東西來學校嗎?」
道桓平一臉凝重,步步走向我。
他說的事情,依目前所遇到的怪誕之事判斷,也就只有任直隱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指什麼,你可以說明白點。」
「鬼,妳帶著鬼。」
他瞪視著我,而且充滿警戒性。
原來道桓平有陰陽眼啊。
難怪他在星期一時被嚇得不輕,記得好像請假回家的樣子。
「不是我帶的。」
正確說法是他跟著我。
「一般來說,它們是不會大白天就出現在街上,所以我猜測是不是你和他有了契約,他才能夠這樣做。」
道桓平仍然不相信我,繼續說:「我懷疑妳正在養鬼,妳真是不知死活。」
「……你很懂這些嗎?」
我有點愕然,他的話其實似懂非懂的。
「還好,我爸做這行的,我只是學了一點……不對!妳別把我的話岔開!我在問妳話!」
道桓平試著更兇狠地瞪著我。
我倒是突然間明白這傢伙的本性了,真是令人不禁莞爾。
不過既然他說他懂這些,或許可以向他尋求一點幫助吧。
我回答他的問題:
「我沒有養鬼,他是『跟』在我旁邊而已,我也不記得有做過什麼契約。」
我根本沒有盡到「養」的責任,怎麼能說我在養鬼?他早上跟我上學,放學送我回家,就這樣而已。要是這樣就在「養」他,我就是超不負責任的主人了吧?
「這樣不對……照理說是要有契約才會……老爸是這樣說……」
道桓平擰眉沉思,喃喃自語。
「啊!你星期一就是看到他,所以才嚇了一跳嗎?那天你還早退耶,這麼怕他啊?」
「才沒有嚇了一跳!是、是倒退一步!我也沒有怕他好嗎!我是道士耶!」
逞什麼強啊……
「妳最好聽我的,來我家一趟,我爸會幫妳把那傢伙給除掉……這是護身的。」
道桓平從口袋拿出一張黃色符紙遞給我,上面畫了奇怪的圖,反正我看不懂。
好像還不錯,至少有個護身符的東西。
我伸出手,準備拿符紙時,符紙猛然燒了起來,青白色的火燄迅速燒光符紙,嚇到我外,道桓平的臉色震驚蒼白,甚至身軀微微顫抖著。
「卓同學,妳向這個人尋求幫助,沒有用的。」
任直隱從道桓平身後出現,緩緩走到我和道桓平中間。
「……」
我和道桓平沉默不語,應該說是突然被他展現出的強大力量所震懾,頓時說不出話。
「你……不是才剛死嗎?果然你們有契約……」
道桓平握緊雙拳,狠瞪任直隱,他嘴唇發白,硬要死撐著對抗他。
「不,我的確是很弱沒錯喔,但你這個道士更弱而已。」
任直隱毫不客氣的打擊他,以及一記他慣有的淡笑。
道桓平憤恨咬著唇瓣,大概是說對了,他仍瞪著任直隱,接著冷哼一聲:
「哼,每天躲鬼差躲得很辛苦吧!也不用我們道士,你很快也會被捉進地獄。」
「……」
任直隱凝視著他。
這什麼氣氛來著?吵架來著?
「你到底纏著她幹麻?她害死你了嗎?」
「大白癡!」
道桓平這張嘴真是太白目了,我用力呼了他一巴掌,丟下發愣的受害者道桓平與任直隱,立刻跑掉。
雖然對任直隱來說,我跑到哪裡都沒用。
我的生命因他的一句話而決定。
我茍且偷生,也不想聽到他的回答。
+
兒子,你的臉怎麼了?好紅的掌印。
被那個女人甩了一巴掌,好心沒好報……我還沒跟她收錢呢……
哎,你同學耶,那今天怎麼樣?對了!你又早退!小心出席率不夠,還要你爹地去見導師!
才不會!我是不想旁邊坐養鬼的女人!還有,我的符被那隻鬼燒了,它和那女人訂了契約,那女人蠢得一點也沒發現。
真是糟糕呀……兒子被女人烙上美麗的掌印了……
老爸。
抱歉、抱歉,我聽了聽,就覺得它異常狡猾呢,但是,既然訂了契約,它就逃不掉了,現在要滅了它很簡單啊,把女朋友帶來就可以了,問一問話、開壇一下就好了。
不是女朋友,還有她很蠢,不知道是不是被它威脅,才被她莫名其妙呼巴掌。
噢?願聞其詳。
我問到她是不是害死它時,她生氣地打我後逃走了。
肇事逃逸,爸爸要她對兒子負責!
……跟你聊天比跟那隻鬼聊還要累!
哈哈,你繼續說吧。
如果是她害死它,瞧她那副心虛的樣子,是不會輕易讓它被消滅,我沒辦法把她帶來這裡。
嗯……兒子,你覺得她像會殺人的人嗎?
……打人打得很痛,還沒到打死的地步。別笑!
噗……所以我說了,那隻鬼異常狡猾啊。
哪隻鬼不狡猾,它們一心害人。
嘛,是這樣沒錯啦,不過也別太偏激了,你還太弱小,別老愛亂來,它雖然力量很弱,不過在其它方面倒是厲害得不得了。
我明白,今天已經體會,而羞愧的是,我連力量也不如它。
嗯,你能明白就好。
為什麼你不叫鬼差去捉了它?
嗯……這是最後手段啦……我倒是很困惑,它力量不強,現在頂多只能縮在別人的影子裡躲藏起來,但是都過幾天了,為什麼鬼差到現在都還沒找到它呢?
它、它應該沒有能力殺死鬼差吧?
當然沒有,我有點想不透……算了,這幾天沒找到,過幾天也會找到,它待在同一個地方越久,留下的陰氣越重,其他鬼差也會發現不對勁來捉它。
那就好……算那蠢女人福大命大。
兒子,你先把女朋友帶來給我看看吧,就算它厲害到讓我皮皮挫,也沒辦法在我們家亂來。
她不是我女朋友,而且我說我沒辦法帶她過來啊!
你蠢喔,不會跟她說,你老爸要她親自來道歉,她可是賞了我寶貝兒子一巴掌耶!怎麼樣也要讓他當你女朋友才行!
……惡靈退散。
+
「妳若信不過我,可以去問道桓平同學。」
任直隱出現於我旁邊,溫柔的語調擾人心弦。
我還特地選了垃圾場旁邊的樹旁,反正我喝了中藥湯對鬼來說像垃圾一樣,我也覺得現在的自己像是垃圾。
任直隱還是一下子就找到我,難道是真的認為我只是個垃圾嗎?
「你不是說你不會對我說謊,那我問你就好了啊。」
我悶悶地說。
「妳要問我什麼,我可以回答妳的都會回答。」
「不會回答的不回答,那跟說不說謊就沒有差別了,不是嗎?」
「但我沒有騙妳,至多是『不能回答』。」
「對我來說是一樣的意思,不過算了,我有些事也不會想告訴別人。」
做這種辯論實在太沒意義,只是心情不好,別亂牽怒了。
「妳沒有話想問我?」
任直隱又再詢問了一次。
你這麼想被問,我就問你!
煩死了!
「我上課時,你是跑哪去了?」
「……」
「『不能回答』了吧?我就隨便問問而已,你『不能回答』我也不介意。」
我不能控制脾氣,講話酸了起來。
女人生氣時,連普通話講起來也特別刺耳。
「不是這樣呢,我還以為妳有更正式的問題想問我……嗯,我是回班級上課了。」
任直隱笑了起來,給了很平凡的回答。
「……騙人。」
聽起來太假了。
「我不會對妳說謊。」
又來這套,我可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在騙我。
「……好,那我再問你……」
我嚥下唾液,鼓譟難安的心跳聲讓人相當難受。
「嗯。」
「你後悔……死嗎?」
我,一定是智障。
我,明明不是想問這個。
我,明明最想知道的是,他是為什麼自殺。
我,明明是想趕快脫罪。
「旁敲側擊呢。」
他看透一切地笑說,我羞恥得想逃走。
「你、你可以選擇『不能回答』。」
我也沒有強迫你!
你大可不要理我!
「不後悔喔。」
他說。
「……」
「妳不問的話,我是不會回答的喔,我不對妳說謊,但我也不會主動對妳說。」
他在等我,等我說出『最難以啟齒』的問題。
真是詐透了。
「為……什麼?」
「問什麼為什麼?」
可惜揍不到他。
「你的個性好像不是這樣耶,我的印象是,有點怯懦的高二生。」
我得懷疑他到底是不是任直隱了。
「以前『那些人』會希望我這個樣子,我就那樣子;妳希望我這樣子,我就會這樣子。」
任直隱笑了笑。
他的意思是『那些人』希望欺負弱小的人,所以他就成為弱小的人……我就希望有人來欺負我嗎!?
「我不是被虐狂。」
我瞪著他。
「妳大概沒搞懂我真正要表達的意思。」
「那你解釋啊!」
我撇過頭,我就是笨蛋,笨蛋還想跟聰明人說話真是抱歉啊。
「別生氣啊,嗯……意思是,雖然妳有南夏桐同學,但是妳仍然覺得不足,仍然會害怕她哪天離開妳,或是不對妳誠實。」
「……」
「妳並不信任人類。」
「……」
「妳希望有『誰』可以和妳交心,對妳溫柔,不離不棄,所以我用『不會說謊』來得到妳的信任,所以我就是『妳希望的樣子』。」
「我沒說過這種話,也沒有這種希望。」
「嗯,我也不逼妳承認,因為妳是人,就算對我說謊,我也不會介意。」
任直隱,你的溫柔,我卻有點想吐。
任直隱,你會死,是因為你真的不該活在世上。
我是,曾對你說『去死』的人,縱使我深懷罪惡感,我仍不能控制地希望你快點消失、快點去死。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即使噁心得想吐,討厭得希望他去死,但是,他『不會說謊』。
他『不會說謊』,就讓我無比的安心。
我縮成一團,將臉埋在雙臂圍起的防衛欄裡,任直隱撫順著我的瀏海,我沒看見,卻感受得到他指尖『傳來』的溫柔。
他真的很噁心,但是,他真的很溫柔且誠實。
他也覺得我很噁心吧,還對一個叫他『去死』的女人溫柔,是何等的噁心啊。
垃圾。
「……為什麼,不後悔去死?」
我心情不好,故意提及讓人生厭的字詞。
任直隱聽了倒是笑瞇了眼,大概是欺負我欺負得很開心吧。
「因為我越來越高興了。」
「……不理解。」
「比起做為人類,我現在每天能做到得更多、看得更多,待在妳旁邊也特別高興。」
任直隱率直地表達意見,我這邊倒是聽得臉都熱起來。
他真的很會影響別人的情緒,一下子就忘了剛才的不愉快,也可以一下子讓人情緒墜入谷底,什麼鬼,根本是惡魔。
「你、你是看什麼啊?待在我旁邊哪裡高興啊?真、真是不懂你高興的點!」
我往旁邊挪動,不讓他繼續亂弄我的頭髮。
任直隱曖昧一笑:
「這就是『不能回答』的範圍裡的。」
剎時一桶冷水潑下,真掃興,虧我還這麼期待你回答。
我冷哼一聲:
「對了,剛才道桓平說,我和你訂了契約,有沒有這回事?」
「嗯。」
「……什麼時候的事?」
我驚愕得下巴都快掉下來。
不知不覺被人賣掉,這不就比詐騙還要詐嗎!
「正確來說,是暫時的,妳那時回答我:考慮一下。」
任直隱笑著,繼續說:「這是當初的條件,妳答應我的話,我就會給妳五百億。」
……多麼誘人的詐騙條件!
「……那我不答應呢?」
「我會讓妳答應的。」
還真是信心十足。
「你是因為跟我訂契約,才有力量在大白天出來,還能對抗道士?」
剛死去沒幾天的任直隱,在我眼前燃燒對鬼有害的符紙,我不知道符紙有多厲害,但是親眼看見時,不得不懷疑他身上到底有多少力量。
他會不會已經有力量來殺人了?
「白天出來,是因為在妳身旁才能夠這麼做,我依附在妳的影子裡,我的力量沒有很強,是那個道士太弱,妳不用太擔心,我殺不了妳。」
任直隱大方地說出秘密之事,這種事難道就不屬於『不能回答』的範圍嗎?甚至還要我放心。
雖然心裡頭想了很多次,但是他到底有沒有心要殺我?
「……如果,你殺了我的話,你接下來打算怎樣?」
對於這個問題,任直隱一對褪色的灰瞳注視著我半晌,他才回答:
「我要『活』下去。」
TBC.*
留言列表